據說開會(尤其是商業會議)是最浪費人生的事之一,會議中要聽老闆訓話,發表理念之外,還要將談話對焦,有時候雙方根本不是在講同一件事。上個月績效「很差」,下個月須要「改善」。產品的設計或文案很沒有「味道」,需要換一個。周年慶的主題要走「甜美風」。聽上去模糊不清,但同事們紛紛答應,顯得已經達成共識。結果,初步成果出來之後,往往沒有符合彼此的期待。
有沒有很耳熟?
心理學家的情況沒有好到哪裡去。他們研究永遠拿不準的人類行為,而且討論的行為或特徵還模糊不清,簡直到了各說各話的地步。一個人說他今天很開心,而另一個人說他今天超開心,後者有比前者開心嗎?連這種在相同為情緒下的比較都很困難了,更別說是比較看起來相同,實在有差的特徵,比如開心,高興,快樂,愉快,是在講同一件事嗎?
不用飽讀詩書的學者,就連小學生都知道,看到一個莫衷一是的詞彙,可以翻找字典來知道這個詞在說什麼,字典上的詞條說明,能界定某個詞彙的意義,心理學家也會對自己所使用的概念、變項,甚至是術語給出明確的定義,但他們還不滿足,因為有時候,即使有清楚的定義,也只是概念或理論上的定義(theoretical definition),通常很抽象,比如智力在心理學上的定義是:解決問題以適應環境的能力。
如果你今天想比較兩個人的智力高低,如何「透過解決問題以適應環境的能力」,來彰顯一個人的智力高過另一個人?這件事情在心理學的研究中更是重要,因此心理學家執行研究時,會更進一步為變項界定出明確的操作型定義(operational definition)。
操作型定義與理論定義則不一樣,它所描述的是某個變項在特定研究中,如何被具體執行出來的過程,包含測量方法與執行方式,像是心理學家使用具有信效度的心理測驗(psychological testing)來捕捉抽象的心理變項。
具體描述測量變項的過程,能讓後續對變項有興趣的人,依循步驟捕捉變項的屬性。也能避免循環定義的問題,使用一個人「高興」的程度來說明一個人很「開心」,顯然就不是一個好的理論定義,因為到頭來,我們仍舊不知道什麼是高興。唯有可以執行出來的操作,才能將變項攤在桌上,供我們檢視,讓變項變得實際可行,而非空談。
不同的研究對相同的變項可能有不同的操作型定義,但至少在閱讀某篇研究的時候,要先接受作者的操作型定義,才能依循定義來了解研究者的研究邏輯。比如智力在某個研究中的操作型定義是參與者在魏氏智力測驗(Wechsler adult intelligence scale)上的得分,而另一個研究是別種智力測驗上的得分,這完全是依照研究者的需求與考量。
對變項界定操作型定義是科學研究的基本門檻,有時甚至直接將不清不楚的概念打成原型。Freud 對潛意識(unconscious)的定義是人類心理不可告人的願望或慾望的匯集地,但如何提供測量潛意識的操作型定義?相關的測量工具,也常常不具有穩定的信效度,以致現在的心理學界,較少著力在 Freud 的心理分析理論。
操作型定義是一面必須隨身攜帶的照妖鏡,每當你聽到他人提到某些概念或想法時,應該提高警覺,問問自己,他說的概念到底是什麼意思?是否能夠具體捕捉或測量?如果沒有辦法想像,很可能是對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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